来自未管所的报告：“孩子，我们希望你好好长大……”

十岁的孩子杀人，七岁的小姑娘把四岁男孩扔到井里，两名未成年的男生殴打并性侵十一岁女孩……群殴、强奸、抢劫等未成年人犯罪与校园霸凌事件不时发生，据最高人民检察院公布和统计的数据，2018年至2022年，检察机关受理审查起诉未成年人犯罪32.7万人，年均上升7.7%，其中不满16周岁的未成年人犯罪从2018年4600多人上升至2022年8700多人，年均上升16.7%。

屡屡向上攀升的数字，不断挑动人们的神经，“法律保护的究竟是未成年‘小恶魔’还是未成年受害者”成为新闻热评和人们心中挥之不去的疑问。

【资料图】

好好的孩子，怎么就成这样了呢?

“未成年人犯罪并不见得像社会大众所认为的那样，孩子心理偏激、思想黑暗等原因，他们犯罪的主要原因有很强的主观性与意外性。”福建省未成年犯管教所(以下简称“未管所”)教育改造科民警叶淑婧告诉记者，绝大多数未成年人犯罪之前并未蓄意想伤害他人，而是由当下的某个事件、某个原因，导致他们情绪失控，错手造成意外伤害。

在未管所内，服刑的未成年犯几乎都有一个悲剧的故事，其中以冲动、暴力解决问题为首的各种情绪障碍和行为问题呈现出低龄化、普遍化趋势。

小陶(化名)是重点学校的学生，成绩优异，家庭优渥，但在学业上，母亲对他十分严格，为他报了各种课外辅导班，繁重的课业压得他喘不过气来。在一次与母亲的冲突中，他冲动地亲手结束了母亲的生命。“事后，父亲想保护他，不打算报警，可他把刀架在父亲的脖子上，逼着父亲报警，哭着说警察来了就可以打爆他的头，这样就跟妈妈同归于尽了。”

案件令人唏嘘的背后，不禁有人问，小陶为什么要这样做?他的心理健康吗?“他的出发点是想解决与母亲的矛盾，而不是想解决母亲。”学习上长期积压的压力使小陶不懂如何解决与母亲的矛盾，冲动之下，他唯一想到且认为有效的方式就是母子同归于尽。

单纯的心思，偏激的认知，失控的情绪，未成年人在处理、解决问题时，往往选择暴力，“冲动是魔鬼”，在未成年人犯罪上体现得淋漓尽致——

学校楼梯间，由于眼神的留白给正在上下楼的同学造成了“你为什么在瞪我”的错觉，于是不听解释的他们，拳头打了出去;校外，几位学生约着去餐厅吃饭喝酒，隔壁座同学声音稍微大了一些，双方互看不爽，开始针锋相对，双方各有人员伤亡;同学之间无伤大雅的小玩笑，心情不好的他拿起了圆珠笔捅向了同学的脑袋……“这种连误会都算不上的矛盾，仅仅因为一个眼神、一句无心的话语，将各自的情绪无限放大，再加上没有把握好玩笑的力度，这也是造成校园欺凌甚至导致未成年犯罪的一方面原因。”未管所教育改造科民警解释道。

花季的孩子，究竟在想什么?

“我好羡慕你呀，爸爸妈妈都不给你额外布置作业。我可以当你妈妈的女儿吗?”

“我昨天跟妈妈说想出去玩，可最近考试没考好，她拒绝我了。”

“我学习还行，可爸爸希望我成绩再提高，将来当医生，可我并不喜欢。”

……

学习压力、亲子关系等复杂因素交织着现实的漩涡，吞吐着未成年人的成长烦恼与忧愁。望子成龙、望女成凤是天下父母的心愿，他们希望子女有出息，能拥有幸福多彩的人生，而当孩子们的成绩有下滑的趋势，家长所产生的焦虑，孩子是可以感受到并转化为压力的，这使他们会更早地开始思考将来的“路”到底在哪里。而疲于生计的家庭，家长疏于教育，叛逆的孩子早早辍学步入社会，跟着狐朋狗友“鬼混”挣钱，一不小心就会走向犯罪的深渊。

随着物质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，青少年表现出早熟的成长倾向，在变化万千的网络世界中，他们更容易地接触到成人世界的方方面面，从而产生朦胧的好奇感与尝试欲，这造成未成年人性犯罪的事件增多。

小华与小花(均为化名)是男女朋友，女孩向男友索要生日礼物未满足，双方有了矛盾，于是她告发男孩强奸;早熟的女孩阿荣(化名)答应了男孩提出的性要求，却在事后发生矛盾时将男孩告上了法庭;小强(化名)与女孩发生关系导致女孩意外怀孕后，女孩家长报警将小强送进了监狱……

“多数未成年人性犯罪发生在家境不好的孩子身上，他们效仿大人谈恋爱，但在生理成熟与心理幼稚的冲突下，很有可能走向性犯罪，使得另一些未成年人在悲剧中成为受害人。”每一起性犯罪的背后都是教育的失职，模糊的性教育、缺失的法治意识，导致了未成年人犯罪的悲剧，到法庭、看守所时，这些孩子才明白，自己已经触碰到法律的红线。

我们，该怎么教?

每一起未成年犯罪案件都在警示人们，要加强未成年人对生命的认知、对情绪的控制以及对法律的敬畏。

“很多孩子不认为死亡是一件可怕的事情，他们常把‘大不了一起死’‘死又怎样’挂在嘴边。”未管所教育科民警说，生命教育是尊重自然生命，青少年应该在认识、善待、珍爱、敬畏生命的基础上实现对“我”“自然”“社会”的认知。学校作为教育的主阵地，更应该加强引导青少年正确认知生命、尊重生命，此外，学校在注重学业教育的同时，也要将性教育“脱敏化”，循序渐进地建立性教育教学体系，科学地开展教育，帮助青少年树立健康的观念。

家庭是预防未成年人犯罪的第一道防线，孩子会模仿、观察大人的行为，家长不光是生养，还要通过教育且是善教来对孩子的人生负责。每位家长都要相信自己的孩子，在学习上、生活中，给予他们一定的自主权并及时关注，“家长给予孩子自主权的同时要知道孩子在做什么，与孩子发生冲突时，家长首先得冷静，让孩子在冷静的氛围中思考自己言行，待双方冷静后，家长要及时关注、疏导孩子的情绪。”民警建议。

青少年处在人生的成长阶段，在学校、家庭教育到位的同时，青少年自身要有意识地学习自我管理、明辨是非，担当起自我成长的责任。多年来，未管所“蒲公英”普法志愿团队将法律知识、“遇到霸凌如何解决”、警示未成年犯罪的后果等内容送入学校与家庭，在课堂上，学生们关注的热点话题在未管所普法课堂上都能够得到解答。此外，普法志愿者还将授课对象由学生向老师、家长、社工等密切接触未成年人的群体延伸，全方面保护青少年健康成长。

监狱的存在就是警示的作用，预防未成年人犯罪是大家共同的责任。

最后，写给每位孩子们——

生活清朗，万物可爱，愿你们在青春的花季里，嗅着法治的芬芳，快乐成长。

(潘雯君 叶淑婧)